心路沧桑
《心路沧桑：从国民党六十军到共产党五十军》
高戈里 96 个笔记
引子：反思，从落实政策回溯
◆ 长春起义，避免了对垒两军二十万将士的厮杀，保护了一座东北名城，推进了解放东北及全中国的战争进程。
第一章 中共争取滇军的努力
◆ 张致中到汉口后，找到了黄洛峰，转达了张冲的迫切要求。不久，张冲由张致中陪同赴汉口，在黄洛峰的安排下，先后秘密会见了八路军武汉办事处负责人罗炳辉和叶剑英，当面提出了参加共产党和请八路军派员来第一八四师工作的要求。对张冲的请求，中共领导人婉言相告：国共合作期间两党有约，故暂不能接受你入党，但彼此可建立密切的合作关系。
◆ 徐州会战前后，中共党员被派入第一八四师，通过加强政治工作，提高了士气。战前，著名音乐家冼星海、任光及女诗人安娥深入部队教唱抗日救亡歌曲，并为第六十军谱写了一首《六十军军歌》：我们来自云南起义伟大的地方，走过了崇山峻岭，开到了抗敌的战场。弟兄们用血肉争取民族的解放，发扬我们护国、靖国的荣光！不能任敌人横行在我们的国土，不能任敌机在我们的领空翱翔。云南是六十军的故乡，六十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云南是六十军的故乡，六十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
◆ 5 月 28 日黄昏，民主联军对海城守军的外围防御阵地发起进攻，19 时，攻取海城东北的双山子高地。
◆ 魏瑛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压低嗓门问道：“想定了没有？”“想定了，走高树勋的路！”
◆ 当日 18 时，众将领统一认识后，潘朔端亲自写了封短信：“民主联军第四纵队司令勋鉴：贵军倡导民主，实为潮流所需，我滇军健儿，远涉数千里，为黩武者牺牲毫无价值。贵军如能谅解，愿步高树勋将军后尘。潘朔端”
◆ 一道电波，刺破长空，将起义通电播向四面八方：“朔端籍隶云南，少年从军，每以卫护桑梓救国救民为己任……”
◆ 针对蒋介石这一图谋，中央决定向北发展，向南防御，派出近三分之一的政治局委员、近四分之一的中央委员和近三分之一的中央候补委员，率两万干部、十一万军队挺进东北。
第二章：将军为啥犹豫
◆ 蒋介石假任命卢汉以调离龙云，确实老谋深算。对龙云，以卢汉为省主席，不但地方势力可以安抚，连龙云得知以卢汉为继任时，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骂道：“既是卢永衡接任，何必多此一举，做得如此卑鄙？”对卢汉，给一个省主席的位置，便是在苦药外面裹一层糖衣，由此瓦解卢汉“破釜沉舟”的念头，阻止其以武力声援龙云。卢汉一旦卸去军职，摆布滇军易如反掌。这一石三鸟的谋划，对蒋介石来说，可谓之政治舞台上一着出手不凡的好棋。
◆ 杜聿明将军解放后撰文说：“一八四师的覆灭，特别是潘朔端将军的临阵起义，震撼了整个国民党军队。”当时，熊式辉、杜聿明等国民党高级将领虽然纷纷指责孙立人自私自利，贻误救援战机，但由于蒋介石包庇，只有不了了之。
◆ 海城起义的消息似骤起的狂飙，在第六十军上上下下搅起了轩然大波。
◆ 起义后，曾泽生告诉军政治部主任王振乾：“这个部队封建势力根深蒂固，我名义上是军长，实际上人事调动任免都是云南方面通过陇耀转告我执行。”
◆ 由于军权私有，旧中国的军阀政治有着浓重的家族主义色彩，不仅军队内部的统治方式复制了家族主义的等级秩序和伦理纲常，其内部结构也体现了家族主义的血缘纽带。在军阀统治集团内，其亲疏关系通常分为三层：居于核心的是亲属圈；第二层是类亲属圈，圈进来的主要是那些能以孝悌等家庭伦理来规范的人际关系，如义父子、结义兄弟、师生等；第三层，是亲信圈，包括同乡、同学等。
第三章：长春起义
◆ 说到国民党军队的战场起义，有人关注解放军兵临城下的武力威逼，有人专注中共地下组织的精心策反，有人眷注起义将领的个人觉悟或生存抉择，实际上，相当一部分起义将领义举之初，萦绕心头搅扰思绪最难抉择的，是将佐圈子里与利益得失和“正统”观念绞在一起的袍泽情义。
◆ 蒋介石还下令将暂编五十二师正式划归第六十军建制，将防守长春城的第六十军与新七军编为第一兵团，司令官由郑洞国兼任，晋升曾泽生军长兼任兵团副司令官。
◆ 据《民国日报》驻东北特派记者杨治兴回忆，长春滥发大额本票坑害了老百姓，而国民党在长春的高级军政头目却大发横财。他们通过长春银行，把成百亿、上千亿的款子汇往北平、上海、南京、湖南等地，在长春只值几斤、百斤高粱米的钱，竟可以换成几十两、几百两黄金。后来，关内银行无法继续支付如此巨款，蒋介石得到报告后，才严令郑洞国自 1948 年 9 月起制止此类汇款行为。
◆ 这批家眷被解放军送回长春后，在国民党守军中引起了强烈反响，国民党污蔑共产党“共产共妻”一类的宣传不驳自倒。
◆ 对化装成难民逃出长春城的军官家眷，即使被投诚官兵认出来，也一视同仁接待，按规定发给粮食和路费。
◆ 这些家眷逃到沈阳后，沿途所见所闻通过一封封家书，由国民党军用飞机空投，传回死寂的长春城。
◆ 发明了“战地联谊”活动。国民党军官兵愿意携械投诚的欢迎。暂时不愿投诚，打着小白旗三三两两过来吃顿饱饭再回去也行。边吃边谈，走之前，还要叮嘱几句：“都是穷苦人出身，欢迎弟兄们下次再来。”熟了以后，干脆告诉他们：“下次来不用打小白旗了，只要说一声‘弟兄们饿坏了，过来要点吃的’就行。”
◆ 长春守军“应付共军心战之措施”，不仅未能控制军心日益瓦解的趋势，反而加剧了官兵们与日俱增的逃跑。暂编五十二师第一团第二连连长奉命带领全连在长春火车站附近拆民房时，有 5 名士兵逃跑，连长怕自己被抓去按“连坐法”惩办，干脆率全连携械向解放军投诚。
◆ 据统计，从 6 月 25 日到 9 月底，围城解放军共接收国民党投诚官兵 13500 余人，其中新七军 3700 余人，第六十军 3300 余人，土杂部队 6200 余人。
◆ “解放军官”，一个很有社会心理学研究价值的称谓。本来，俘虏就是俘虏，中国共产党却在你死我活的内战中，明令各部队一律将俘虏兵改称“解放战士”，将俘虏军官改称“解放军官”，将战俘营称“解放战士教导大队”或“解放军官教导团”。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被俘”是一种耻辱，“解放”却是一种新生。一词之改，体现了对俘虏人格的尊重，更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人对理想的追求。
◆ 转到哈尔滨解放军官教导团后，一天，张秉昌领到毛泽东著述的《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如饥似渴的张秉昌翻开一看，吃惊不小。他急匆匆地带着小册子去找教导团政委贺群：“贺政委，这本小册子上印有贵军的十大军事原则，这可是军事机密呀，怎么能随便发呢？”见张秉昌质疑，贺群微微一笑，翻开小册子，“你看看毛主席是怎么说的。”一段不同凡响的文字跃入眼帘：我们的战略战术是建立在人民战争这个基础上的，任何反人民的军队都不能利用我们的战略战术。在人民战争基础上，在军队和人民团结一致、指挥员和战斗员团结一致以及瓦解敌军等项原则的基础上，人民解放军建立了自己的强有力的革命的政治工作，这是我们战胜敌人的重大因素。
◆ 几乎所有的国民党军官在解放战争初期和中期，由于迷信武器装备，特别是迷信美国人的支持，都不相信共产党会取得胜利。一旦看到人民的伟力，张秉昌的思想觉悟就有了根本性的转变，他想到了“立功赎罪”，想到了被俘第二天萧劲光将军对自己的殷切期望，于是，向贺群政委郑重提出：“如果贵军相信我，我要求回六十军，劝曾泽生、陇耀、白肇学他们弃暗投明。”
◆ 中国人生而处于复杂的伦理义务网络中。在旧军队，这个伦理义务就是对上尽忠，对下、对左右的仗义。唯其如此，才能获取标志社会地位、社会形象和社会价值的“面子”。“面子”至高无上，争“面子”就是争人格、争自尊，有时甚至可以超越争生存。
◆ 曾泽生以“舍一己以全三军”的道义追求说服了白肇学，不知不觉地开始了旧有“忠义”观念的升华。尽管，这种升华是初步的、蒙眬的、不自觉的，但它毕竟把数万官兵领入一个历史发展必然呈现的崭新境界。
◆ 曾泽生心里有底了：新七军上上下下已经灰颓不振，很难阻止六十军起义。
◆ 10 月 7 日，在曾泽生和李鸿的一致要求下，郑洞国只好下令停止突围行动。
◆ 唐天际又沉思了片刻，提议：“刘浩同志，你不是兼任东北军区政治部前方办事处处长吗？就以这个身份直接向东北局和东北军区报告六十军要求起义的情况，以及兵团司令部和政治部在判断上的分歧。”
◆ 吴化文退出济南战斗时，曾以电话告诉王耀武说，我不能打了，但我也不打你等语，这是军阀军队难免的现象。只要六十军能拖出长春，开入我指定之区域，愿意加入解放军序列，发表通电表示反对美国侵略，反对国民党反动统治，赞成土地改革及没收官僚资本，拥护共产党及人民解放军，也就够了。
◆ 曾泽生没有从政治上批判国民党反动统治，而是紧紧围绕全军官兵的出路，循循诱导，通过启发对蒋介石的怨仇，打消军官们对当“叛逆”的顾虑，一步一步把大家引导到反蒋起义的道路上。也正是这种调子极低的“最低纲领”，避免了分歧，保证了在最大范围内统一认识，实现步调一致的反蒋义举。
第四章 探索改造起义部队的新路
◆ 鉴于官兵们的思想波动，辽东军区首长到达后，魏瑛主动提出：“是不是先把部队的枪收起来，待部队稳定下来再配备？”辽东军区副司令员曾克林一口回绝：“不行，不行！你们是反内战部队，枪不能收。这涉及起义部队的尊严和政治影响，我们负不了这个责任！”
◆ 为了进一步说明问题，徐文烈翻出了一份缴获的日本华北派遣军司令部昭和十八年（1943 年）度综合战果报道，念道：敌大半为中共军，与蒋军相反，在本年交战一万五千次中，和中共军的作战占七成五。在交战的二百万敌军中，半数以上也是中共军。在我方所收容的十九万九千具敌遗体中，中共军也占半数。但与此相比较，在我方收容的七万四千俘虏中，中共军的比率只占一成五。这一方面暴露了重庆军的劣弱性，同时也说明了中共军交战意识的昂扬。
◆ 在马逸飞重新入党之后，部队撤出安东之前，经徐文烈、李毅介绍，报总政治部批准，由辽东军区副政委莫文骅当面宣布，潘朔端终于在东北内战共产党最艰难的时期，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入党时，潘朔端的话不多，但掷地有声：“军队和我个人都属于党，一切听从党安排！”
◆ 李立三耐心细致地做了许多说服教育工作。他告诉大家：“东北还有十几个军的国民党部队，把这支起义部队改造好了，会有很大影响，等于在另一条战线上与国民党作战，意义不亚于在前线拿枪打仗。改造旧军队要有一个过程，不能因为出现叛变就灰心泄气。急躁不行。我过去就是因为急躁才犯了错误。”
◆ 李立三还亲自做一些起义军官的思想工作。军部通讯连反映连长李荣贵有军阀作风，李立三就找他谈话：“你以后急事缓办，缓事急办，磨炼一下就好了。”李荣贵后来改正了旧习气，成为全军政治整训中起义军官的先进典型。
◆ 安东整训有一条改造旧军队非常重要的经验，就是“倒过来讲”。
◆ 改为先从士兵所受的具体剥削压迫讲起。果然，一“倒过来讲”，几乎是瞬间，起义士兵就彻底觉悟了。
◆ 关于新式整军的意义，一年后，毛泽东有过很高的评价：我们从中央苏区起，就想找一个教育俘虏兵的好形式，这次诉苦三查的办法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第五章 组织调整为思想改造开道
◆ 由暂编五十二师改编的第一五〇师被撤销后，高汝云连被编入第一四九师四四七团，改称第五连，高汝云调该团一营任教导员。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五连在汉江南岸坚守白云山主峰十二昼夜，打出了国威、军威，战后，经志愿军总部批准，五连所在团被授予“白云山团”荣誉称号。高汝云从监狱里带回的同志，多数都壮烈牺牲在白云山上。
第六章：泪血大控诉
◆ 对于滇军内部何以盛行打骂士兵的风气，起义将领李佐是这样解释的：滇军起源于云南陆军讲武堂，早期讲武堂启用的教官多为留学日本士官学校的毕业生，自然承袭了日本军阀野蛮的治军方式。
第七章 洗心革面的改造，脱胎换骨的变化
◆ 构成人的神经基本单位的神经元，其兴奋性具有一种很特殊的现象，当刺激强度未达到某一程度时，即无神经冲动之发生；当刺激强度达到某种程度而能引起冲动时，该神经冲动立即达到最大强度。此后的刺激强度纵使再继续加强或减弱，对已引起的冲动强度不再发生影响。此种现象称之为“全有全无律”。
◆ 在国民党军校，有人讲授过蒋介石的哲学思想——万变中有不变，以不变应万变。如今与毛泽东的《实践论》《矛盾论》一比，学识深浅不言而谕，重要的是，杨协中从中发现了蒋介石与毛泽东在为“中国之命运”选择道路时，其世界观、方法论上的根本对立：蒋介石强调事物发展的静止状态，毛泽东强调事物发展的运动状态。由此，有了维护与推翻旧制度的斗争。
◆ 林语堂在《中国人》（学林出版社 1994 年版）中说：“除非这个国家的每个人都丢掉自己的面子，否则中国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民主国家。”中国人一般都有过分依赖他人评价的心态。面子，由于汇聚了一个人的社会地位、财产、名誉、活动能力、与尊者的亲疏等诸多的主观评价内容，所以，构成了人际交往的基础，进而成为独特的东方人格。
◆ 虽然，林语堂期待的不再讲面子的民主社会离我们依然久远，但无可否认，以“撕破面子”为特征的思想还家运动所代表的新中国思想改造运动，在帝国主义及其喉舌的叫骂声中，对中华民族的民主进程作出了前所未有的革命性推进。
◆ 临别前，赵玉燕买了一个精致的小笔记本，请队领导为自己留言。大队长余伟赠言：“坚决将革命进行到底，做一个勇敢的妇女革命英雄！”教导员谢文赠言：“加油，前进！大西南的姐妹们在盼望着你，等候着你！”
◆ 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机械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思想方法，只能把历史研究导入歧途。
◆ 鲁迅在《狂人日记》中批判国民性相通的——“自己想吃人，又怕被别人吃了”。
◆ 1965 年毛泽东重上井冈山时曾说：“在井冈山时期，我们摸索了一套好制度、好作风，现在比较提倡的是艰苦奋斗，得到重视的是支部建在连上，忽视的是士兵委员会。”
第八章 南下参加解放战争
◆ 共产党对起义将领的安排是很有趣的：四年前敌强我弱，师长潘朔端海城起义后，官升军长；一年半前敌我大体势均力敌，军长曾泽生长春起义后，官职基本未变；如今，起义将领是兵团司令官当副军长，军长当师长。
第九章 抗美援朝，壮怀激烈五十军
◆ 有位美国总统曾诅咒中国人把人的生命看得“一钱不值”，“会不惜牺牲成千上万的生灵”，去执行“好战的侵略政策”。这位洋鬼子没来过中国，没听过中国人的泪血大控诉，尽管可以胡说八道，并为自己胡编一堆“盗亦有道”的混账逻辑。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如今的中国，有那么几个没流淌过屈辱眼泪，没有经历过泪血大控诉，也没体验过被奴役者身心解放的酸秀才，跟在美国佬的屁股蛋儿后，学着布尔乔亚的绅士腔调，自以为是地责怪志愿军前辈打仗是“人海战术”，“不珍惜人的生命”。狗屁！像美国大兵那种打法，我们的前辈有那么多飞机、大炮吗？有那么多汽车、坦克吗？有那么多美元、钢铁吗？没有！没有，就得靠血肉之躯拼！不拼，列强欺负弱国的淫威怎么打下去？不拼，志愿军不甘屈辱的军威如何打出来？不拼，一百多年来几代中国人被几百个不平等条约压弯了的腰杆哪辈子能挺起来？落后是要挨打，但落后的中国决不能忍受挨打！
◆ 半个多小时后，夜袭分队胜利回到我方营地。据王洪信回忆，十八勇士只回来三分之二，这当中还包括伤员。军史记载，十八勇士夜袭水原城全歼美二十五师直属宪兵连 1 个排，毙敌 60 余名，俘回宪兵 1 名，烧毁装有物资的汽车 10 余辆，缴获自动步枪 1 支、卡宾枪 4 支、轻机枪 1 挺、电台 1 部。这次夜袭战打乱了美军的进攻部署，致使其步兵进攻推迟了一日，为第四四七团白云山艰苦卓绝的防御战赢得了宝贵时间。
◆ 戴汝吉 1961 年从部队转业，离休前任黑龙江省绥棱县电业局副局长。1982 年，戴汝吉终于实现了他梦寐以求的人生理想，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一年后，因急于赶回单位参加党小组会，突发脑溢血，经抢救无效，于 1983 年 11 月 3 日去世。十八勇士夜袭水原城的事迹，家乡人民是通过 1951 年 3 月 31 日《人民日报》得知的。戴汝吉病逝后，云南省丽江县人民政府根据父老乡亲的强烈要求，将戴汝吉生前资助过的母校改名为“汝吉小学”，并在校园内建亭立碑纪念，以“赫赫功勋光史册”，让“巍巍形象铸童心”。
◆ “第三，如果我牺牲了，请代我向上级报告：就说我戴汝吉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对得起祖国人民。请求追认我为中国共产党党员！”说完，转身就走。
◆ 抗美援朝战争期间，经志愿军总部批准，志愿军第五十军一四九师四四七团被授予“白云山团”荣誉称号。在众多的参战部队里，享有如此殊荣的团一级单位，唯此一家。
◆ 晚年的孙德功，讲到这场九死一生的战斗，自然要联想到电影《上甘岭》和《英雄儿女》在银幕上展现的战争场面：“电影演得不对，导演没有上过这样的战场，山顶上根本不可能有整块的大岩石。我们白云山经过敌人十多天的狂轰滥炸，山上成片的大树全被炸成丝丝了，裸露的岩石全被炸成渣渣了，随便抓一把山上的土，少说也有三五块弹片。”
◆ 人，都有求生的欲望。任何一支军队都有勇敢者和怯懦者，往往介于两者之间随大流者占多数，而一支部队是勇敢还是怯懦，很大程度取决于指挥员的意志。作战，不怕敌人狂轰滥炸，地动山摇，就怕内部情绪不稳，军心动摇。
◆ 鉴于汉江南岸阻击战已经 10 天，第一线部队伤亡、消耗很大，2 月 3 日，第五十军奉命调整防御部署：留少量分队扼守第一线防御要点，军主力转移至第二线阵地，在内飞山、果川、鹰峰、国主峰地带继续组织防御。孙德功记得，这一天，二营接到上级命令：死守白云山，与阵地共存亡！面对这可能没有生还希望的命令，孙德功只向师长提出了一个要求：“能不能给我几箱手榴弹？”当晚，第二营在白云山阵地营指挥所内召开有排以上干部和党员骨干参加的营党委扩大会议，由教导员杨明做悲壮的坚守赴死动员：“同志们，为了彻底打败美帝野心狼，现在祖国需要自己的儿子献出生命，这是我们全体指战员莫大的光荣！我们要一定让亲爱的祖国人民，让伟大领袖毛主席，让敬爱的金日成首相放心，以一当十，奋勇杀敌，血战至最后一人，决不投降！”接着，营长孙德功调整防御部署，并宣布战场纪律。就在与会人员唱着《国际歌》结束会议的时候，金振钟派师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的三位科长带人来到阵地，慰问二营。慰问组带来了两军用水壶国产 60 度烧酒和在军铺里车站缴获的六大筒牛肉罐头，并转达了“老金头儿”的口信：“你孙德功要的，我金振钟没有，师机关不但自有弹药早就补充下去了，人也正往下补充。这酒，就是给你孙德功的‘原子弹’。”
◆ 孙德功接过“原子弹”，豪气勃发，当众宣布：“罐头每连一筒，营部不留。酒，在场的一人一口，剩下的归我独吞！”
◆ 45 年后，孙德功和杨明去辽宁阜新看穆家楣。三人一见面没说上三句话，杨明和穆家楣就泣不成声：“白云山打得太惨了！”
◆ 唯有孙德功，铜铃大眼依旧虎目圆睁：“老子没流泪。不管他娘的怎么说，这一仗我们打赢了嘛！”
◆ 电影《英雄儿女》中的王成是抱着炸药包冲进敌群与美国鬼子同归于尽的。第四四四团的志愿军老战士都说：电影里面的王成就是我们团的王英！
◆ 第四四四团二连三排排长伤愈归队后，告诉战友：四川巴县（今重庆市巴南区）籍的王英本来不是机枪手，因为机枪手牺牲了，他才让王英去接替。机枪在王英手中重新咆哮起来后，被敌人的火力注意。劈头盖脑的炮弹，倾盆般的弹雨，不停地追打王英。给王英配上一个弹药手，被打掉一个，再配一个，又打掉一个。打到最后，阵地上只剩下王英一人。子弹打光、手榴弹扔光后，王英抱着炸药包冲进蜂拥而上的敌群，与敌人同归于尽。战役结束后，王英被追记特等功、追认中共党员，王英生前所在班被上级命名为“王英英雄班”。
◆ 1964 年，当叶剑英元帅准备前往第五十军视察“大比武”时，朱德委员长特意叮嘱：“五十军是起义部队的一面旗帜，一定要把这支部队建设好！”
第十章 心路缘何苍茫
◆ 长春起义部队改编后，林家保担任第四四五团一营教导员，党内职务是营党委书记。这时，他对军队政治工作有了进一步的感受：党的基层组织是克服党内和部队中错误思想的战斗堡垒。
◆ 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带兵方法由“杨福式”的尊卑有序，到“林家保式”的亲如一家，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权大革命。林家保他们的老师，是老八路曹一民、老红军徐文烈。徐文烈们的老师，是通过三湾改编、古田会议等一系列改造工作开创人民军队建设千秋伟业的人民领袖毛泽东。
◆ 一个只晓得恩怨分明的人一旦个人的付出和收获失衡，个人主义情绪常常会急剧膨胀。
◆ 毛泽东见状急忙宽慰曾泽生：“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们五十军在朝鲜还是打得不错嘛！”
◆ 毛主席说了，干部不参加劳动就可能变成国民党。当官的下来干点体力活儿，体察体察小民的疾苦，就不会欺负老百姓喽！
◆ 1997 年 11 月 3 日，菏泽地区商业集团总公司党组织接受李峥先加入中国共产党。1998 年 3 月 5 日，梦寐以求并终于回到无产阶级先锋队行列的老人，在党旗下第三次举起了右拳：“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这一年，李峥先 88 岁。菏泽电视台、《菏泽日报》均报道了这罕见感人的场面。
第十一章 人生何以沧桑
◆ 李嵩的前任刘伯中劣迹斑斑，被“撤职押办”后，不但没受到处罚，反而乘机逃离战场，并凭借其胞兄刘咏尧（台湾歌星、影星刘若英的祖父）时任国防部军职人事司长兼参谋次长之便利，扶摇直上，先调国防部任少将部员，后调徐州“剿总”任中将副参谋长（未到职）。
◆ 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将之归因于中共历史上的“左”。“左”是一个筐，似“左”非“左”随意装！
◆ 李鸿章都说过“世上的事情只有当官最容易”。要想当官，本事不在台上，而在台下、台后，首推要义不是看你有没有能耐，而是看你有没有靠山，靠山硬不硬
◆ 。
◆ 范忠信、郑定、詹学农合著的《情理法与中国人——中国传统法律文化探微》（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1992 年版）指出：中国地处东亚大陆与外界隔绝的环境，生长出一种重视血缘伦理的宗法文化，也由此形成了以宗法观念为基石、核心的法观念。与西方人不同，中国人心目中理想的法，是三位一体的“人情”、“天理”和“国法”。情、理、法三者结合起来通盘考虑，才是判断是非善恶、衡量应否负法律责任最根本的依据。“合情、合理、合法”这个常用语的语序，则进一步表达了中国人对三者轻重关系的把握：“合情”为首，“合理”次之，“合法”更次。
◆ 国民党第六十军起义不久，曾泽生在哈尔滨留下一段文字：“我们有一段回忆，深深地知道蒋介石是一个杀人的屠夫，是一个凶恶的刽子手。当我们在永吉撤退的时候，他叫我们破坏小丰满电厂，烧毁火车站，爆炸弹药库。这三件事假如我们做了，十多个县要变成泽国，若干万人要被残酷地毁灭。我们宁受蒋贼处分，并不曾照着做。”
◆ 第六十军驻守的吉林市是省会
◆ 李佐前脚走，陇耀风风火火赶来，从曾军长手里接过“剿总”命令一看，果然要炸毁电站，立刻嚷了起来：“小丰满电站是东北最重要的动力基地，修建时死了上万东北同胞，日本人投降时没破坏，共产党撤退时完好无损，我们为啥要炸毁？军座，我们千万不能做黄河掘堤那样的千古罪人啊！”李佐后来听曾军长身边的人说，曾泽生幡然醒悟后，拨通了给胡彦团长的电话，强调“执行命令”的同时，暗示他：不能做“黄河掘堤”那样的千古罪人。
◆ 3 月 7 日入夜后，曾军长在电话上对驻守小丰满电厂的第五四四团团长胡彦暗示：“我们绝不能做黄河掘堤那样的千古罪人。”几乎与此同时，胡彦又接到军参谋长徐树民的电话，严令其必须执行“剿总”指示，炸毁电站。
◆ 在解放军长期宣传警告影响下，胡彦考虑再三，最后下了“宁愿冒违抗军令的生命危险，也要把电站保护下来”的决心，与副团长黄宗尧商定：部队撤离后，派团侦察排（一说是工兵排）排长带着几名士兵用集束手榴弹爆炸电站非要害部位，并引爆弹药库，造成破坏电站假象，了此任务。
◆ 这是唯一一支成建制改造过来并长期保留原建制的野战军
◆ 这是唯一一支以国民党起义官兵为骨干滚动改造过来的国民党起义部队
◆ 这是唯一一支在抗美援朝前线与美军劲旅较量过的起义部队
◆ 每每回想徐文烈的这些话，起义官兵都理直气壮：以“红色血统”论贵贱的思想，本质上是要建立以共产党贵族取代国民党贵族的等级秩序！
跋 历史的曲折应该历史地反思 ——本书创作感言
◆ 提出并解答了一个重要问题：为什么成百万的国民党军队，眨眼就被共产党改造为英勇善战的人民军队？
◆ 这其中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史实：最先、最强烈要求追究个别起义人员历史罪恶的，不是中共干部，而是觉悟后的广大国民党起义官兵。
◆ 毋庸置疑，当年主持地方镇反运动的中南局第一、二、三书记林彪、邓子恢、叶剑英，西南局第一、二、三书记邓小平、刘伯承、贺龙，以及公安部长罗瑞卿，都是基于现实主义合理性的“下马治国”天才。但毛泽东不是。毛泽东“是洞彻以至试图掌握更遥远的历史未来的神灵”，由此才成为绝大多数中共天才不计个人恩怨得失毕生追随的超级天才。
◆ 正如英国史学巨匠汤因比赞誉“毛泽东比我们时代先进五十年”[插图]那样，毛泽东以其超量胸怀、超凡气魄和超级视野，通过预设“死缓”刑名，以当代管理学定义的“容错程序”，为几十年后纠正错案，保全了一大批敌对分子的性命，更为社会进步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 面对哺育赤县神州的母亲河，如果有人站在若尔盖草原指证黄河之水向西流，如果有人站在黄淮平原腹地指责黄河决口害中原，似乎，我们不能说“这不真实”，但这仅仅是表象的、局部的真实，而非本质的、整体的真实；如果有人叹息黄河九曲无常，没能“直济沧海”，这也确实是一种良好的愿望，但这种愿望却是主观的、学究的、脱离实际的。评说中国革命改天换地的辉煌历程与沾血带污的曲折
◆ 中国人习惯于整体思维，其长处是善于把握事物的本质和主流，但相随的思维定势又容易以偏盖全，把对立面的辩证关系简化为“一个西瓜切两半，吃一半来丢一半”。“为尊者讳”，就是由此而生的“戒条”。
◆ “知识分子立场”是一个历史话题，由此出发，我们不难设想：如果没有毛泽东时代发动的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狂飙般地扫荡傲视民众、鄙视劳动、轻视实践的千年积习，时下知识界、文艺界的“精英”中，又能有多少人能替占人口绝大多数的草根民众说话？
◆ 中国的社会科学需要全面吸收外来营养，但是，如果我们不尽快实现社会科学相关学科的本土化重建，任由西化理论掌握话语霸权，危及的将是我们整个民族的百年命运。比如，当下主流社会心理学对“群众”的认知，是迎合西方的“乌合之众”之说，还是坚持“群众是真正的英雄”，就关系到对执政方向的学理支持和学术指导。
◆ 著有《中国震撼》（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1 年版）的日内瓦外交与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张维为说：当今世界最激烈的竞争是标准的竞争，无论是经济、科技还是政治标准，都是如此。一个“文明型国家”的最大特征之一就是它具有标准原创能力。在国际政治中，西方国家一直奉行领导者战略，在全球范围内推动“西方政治标准”，为自己的战略利益服务。因为西方有话语权，即使把别的国家弄得民不聊生，它也不用道歉，因为它推动的是所谓“普世价值”。中国的政治标准，是中国共产党人在毛泽东的旗帜下，继承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总结几十年革命斗争血的经验教训基础上，逐步建立起来的。中国政治标准原创过程的历史必然，浓缩于旧军队改造史中，为当今国际反霸斗争及海峡两岸的和平统一，提供了极为丰富的思想资源。
◆ “联合国军”高级官员狂妄否定鸭绿江是两国的国界时
◆ ？因为马克思主义化的“大同”理想对价值取向偏重人生责任的炎黄子孙，有着不可抗拒的感召力！像华夏大地百川归海，这感召力，能将亿万甘冽的清泉、高悬的飞瀑、阴沟的污水、恬静的小河、咆哮的山洪，汇聚成烟波浩渺一往无前的滚滚洪涛，携石裹沙，绕过崇山峻岭层峦叠嶂，穿过礁岛险滩荒原旷野，历尽跌宕起伏蜿蜒曲折，向着理想的“大同”目标奔涌不息。聚集在毛泽东旗帜下的中国人民，正是在这汹涌澎湃的历史大潮中，荡涤了世世代代逆来顺受的奴性，凝聚了全民族曾一盘散沙的人心，挺起了一百多年来被几百个不平等条约压弯了的腰杆，建立了使帝国主义不敢再欺辱我们的强大国防，奠定了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改革开放得以腾飞的经济基础、社会基础和思想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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