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看王维的十九种方式
观看王维的十九种方式
艾略特·温伯格, Eliot Weinberger
与多数翻译相反,汉语诗中罕见第一人称单数。通过消除诗人的独立意识,读者的体验既普遍而广大,又即刻而直观。
鹿 寨
荒山。不见一人。
唯有,人语的回声,远远的。
暗影返回幽深森林:
苔藓最末的微光,绿色。
—— 程抱一,1977年
(程,《中国诗文》。英译版翻译:
唐纳德·A.里格斯,杰罗姆·P.西顿)
程写道:
[王维]在这里描述的是一次山间漫步,同时也是一次精神体验,一次空无的体验,一次与自然感通的体验。
著名印度小说家维克拉姆·塞斯大学时学的是古汉语。他认为应该在英语翻译中尝试处理汉语诗歌的声律:“对我而言,诗歌的乐趣不太在于超越或逃离所谓的技巧束缚,倒是在于反过来,运用这些限制来强化所要言说内容的力量。”
王维的四行诗难译,并非因为它们呈现的语言学难题,而是因为它们的平淡质朴。”
要细细看看程抱一与帕斯所记录的自己对这首小诗的翻译过程。我将此视为两个绝佳的翻译现象学细描。它们是这本小书最精彩的部分之一。
伟大的诗作永远经得起种种变形,种种翻译。若不能,也就大约距离僵死不远了”。
以温伯格的话即是,“伟大的诗作永远经得起种种变形,种种翻译。若不能,也就大约距离僵死不远了”。
当然,这一切是有一个前提,作品须得有经得起折损的生命力。以温伯格的话即是,“伟大的诗作永远经得起种种变形,种种翻译。若不能,也就大约距离僵死不远了”。
南泉斩猫,并不到此为止,那则禅宗公案的最后,是赵州回到寺里,南泉当然不会放过他,就把这问题抛给了赵州。赵州听了,也不言语,只是慢慢脱了鞋履,然后顶在头上,转身而去。南泉在后边叹道,若是当时赵州在,猫也就在了。东堂西堂的僧众们,为猫而争,却在猫的生死关头,不能挺身而出,而是在那里思忖如何“道得”——道出禅的第一义,而终让猫丢了性命。顿悟即是心悟,心是死的,何来明悟?而南泉所要求的“道得”,赵州以行脚做此应答——道是走出来的,在脚下,鞋履所及。他只管走去,行于道上。
如今,温伯格就是这顶履的赵州,在开篇,便是劈头一句,“诗是值得译的”。巍巍堂堂的一句。与其陷入可译不可译的争论里,不如挺身而出。至道无难,不再拣则。唯有切实行走。比如,走进那座永恒的空山,有我们不能见的,有我们只能隐约听闻的,有深深的林子。但只要有心趋近,就可见有光——哪怕只是夕光—— 照进深林,闪烁在青苔上。 诗是值得译的。虽然有危险,但终有美妙。 所有那些危险而美妙的事情中,翻译应为其一。